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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1 15:00:06 来源:喜句子 点击:
  时间来到了初一下学期。
  经过了一个学期的适应,班级里学生的成绩基本已经定了分层。班里成绩好的学生当然不止赵一栗和宋润洋两个,但一般只有他们两个能长期待在全年级前十,其他人要看运气。
  课业逐渐加重,赵一栗现在很难在学校把作业做完,能做完两科都算她效率高。
  对于他们就读的初中来说,中考成绩虽然最重要,但却不是唯一关注的成果。赵一栗和宋润洋很快得到了私下的通知,学校准备开设数学竞赛补课,不收取额外的费用,也不强制参加,每周三和周四的晚上从六点开始上到八点。
  赵一栗是肯定要去的。经过了一个学期的考试,她的父亲终于回过味来,初中和小学不一样,语文不可能卷面上只扣一两分,考120分以上都算比较好了。语文的卷面成绩,基本靠作文和阅读理解拉开差距,但无论是作文还是阅读理解,都充斥着太多主观因素,说难听点,要看运气,且大家渐渐开始熟悉套路后,分数差距就会明显缩小。
  但是,赵一栗也没有因为父亲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就得到他的道歉,因为那个时候,赵父对赵一栗的要求重心已经转移到了数学上,数学最后两道题加起来三十分左右,在还没有物理化学的时候,那就是区分年级前十名最有效的标尺。
  那时候,赵一栗如果语文考得太好而数学考得不好,反而会因为“你最近又没有分配好时间和精力”而被骂。
  总之,永远都有不满意的地方,永远都可以有还能做得更tຊ好的地方,他只管用各种“都是为你好”的言语一鞭又一鞭地严厉鞭策自己的女儿,并呵斥每一次她因为过于软弱而红起来的眼睛。
  赵一栗为数不多的几次掉出年级前十,都是因为当期数学出题比较难。赵父要求赵一栗减少在语文上花的时间,挤出更多时间放在数学上,甚至会在赵一栗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突然推开门,检查赵一栗是在做数学题,还是在偷偷看书柜里的书。
  教训当然是惨痛的,后来直到赵一栗成年都有后遗症:埋头做事的时候,如果身后的门突然发出了响动,都会让她惊恐地立刻回头查看、同时感觉心律不齐。
  总之,当年在这种情况下,学校有免费的竞赛补课,那简直是想要打盹了有人送枕头,赵一栗回家说自己被选进了竞赛班,还让家里难得和乐了一天。
  赵一栗不抗拒上这个竞赛班,她知道自己确实数学薄弱, 题型只要一刁钻古怪,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需要有人帮助。
  至于为什么明明意识到了女儿数学薄弱,家里却从来没有想过给她在周末报补课班——因为赵一栗没有提要求,而父亲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从前条件艰苦照样考好大学,赵一栗现在什么条件都比从前好得多,那就更没有上补习班的必要。
  赵一栗私心不想让数学补课占用自己周末的时间,数学从来不能带给她任何乐趣,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和苦难。
  她喜欢睡懒觉起床后自己规划自己的时间,做完所有的作业整理整理错题,玩一玩电脑,出去散散步,和朋友们逛博物馆逛书城。如果父母没有吵架,家里气氛好,他们还会出去打一打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
  是的,其实客观来说,赵一栗家里平静的时间其实比鸡飞狗跳的时间多。
  她的父亲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不热衷酒局也不参加牌局,没有抽烟的习惯,是个十分勤俭恋家的人。
  赵一栗更小的时候,他有空就会带着赵一栗去公园里放风筝、捡野果、教她认每一处盛开的花、飞过的鸟,还会为了她养好科学日记里要用的蚕宝宝,把家附近所有的桑树都踩好点;赵一栗做航模和建筑模型把502胶水搞得满手满桌都是,他手把手教赵一栗用针管往塑料片之间一点点滴更好用且没有异味的胶水,教她把一个个模型做得又干净又漂亮。
  他不发脾气的时候,也许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但是他的脾气是一枚阴晴不定、当量也不定的炸弹,也许上一秒还其乐融融,下一秒就天翻地覆,令在他身边的人毫无安全感可言。
  苦,总比甜,更容易留给人深刻的印象。
  赵一栗多年后回忆起来,总是先想起那些惶恐又无助的时刻,之后再为了安慰自己,去角落里慢慢抠出一点儿温情的时光来,像是用一颗酸甜的梅子去压喝完中药后蔓延到胸腔的苦味。
  但是对于她来说,那碗中药仿佛怎么都喝不完,越来越烫、越来越苦,而罐子里的梅子又越来越少,她真的很怕有一天伸出手去,在那罐子里摸了个空。
  话题扯远了,总之,赵一栗一开始去那个竞赛班的时候,是真的想要提高自己的数学成绩。
  但她很快发现上这个课还有个意料之外的好处:竞赛班把来自各个班级的学生集中在一起,大家都本能地和熟悉的同班同学坐一处。宋润洋的熟人挺多,一进门四处都在和他打招呼,男生女生都有,男生五花八门地喊着“老宋,宋神,宋少”之类,女生基本喊的是全名,但是他还是叼着三明治拎着书包,径直走过来,坐在了赵一栗身边。
  “你晚饭就吃这个啊?”赵一栗看宋润洋三口两口就把那个三明治给吃了,仿佛都没有嚼几下,和他午饭的细嚼慢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先垫垫,回去再说。”宋润洋往后一靠,一双长腿在桌子下面伸直,“打了会儿球,时间只剩在小卖部买这个。”
  赵一栗点头,她去学校对面的小店吃了点馄饨,对她来说,晚上就不用再加餐了。
  学校的初中部是没有住校生的,初一初二没有晚自习,初三晚自习上到七点,所以食堂不提供晚餐。
  竞赛课也是学校的数学老师讲,赵一栗拿着笔打开一个新的笔记本,但是很快发现她注意力很难集中。第一是因为老师把那些对于她来说太难的题目讲得飞快、她跟不上,第二是因为宋润洋在她旁边,她忍不住想去看看这个人在干什么。
  宋润洋大概听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就把打球后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叠成整齐的一个方块,然后趴在衣服和胳膊上面,闭上眼,开始睡觉。
  在台上讲课的老师也没有管,赵一栗感觉可能是补课没有向学生收钱、也就没有给老师什么额外的奖金,今天来上课的青年老师热情明显不高,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不和学生们互动,也不管学生们听不听。
  她试图认真听,但是她听得很艰难,有一步听不懂,接下来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她好不容易想明白那一步是怎么回事,老师已经讲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赵一栗听宋润洋在她身边咳嗽了几声,但是人还是埋在胳膊里睡着。她想,宋润洋之前打了球觉得热,但这会儿还没有到夏天,太阳一落山气温明显下降,如果不穿好外套很容易着凉的。
  “宋润洋?”她轻轻喊了一声,但是同桌的男生好像真的睡熟了,没有应她。
  女孩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换成一根犹疑的食指,目标一开始是男生的脸颊。
  十二岁的女孩子,她觉得一个男孩好,标准单纯幼稚得甚至都不会让人想笑,只让人觉得一阵柔软,像是在看着木偶娃娃捧着自己的一颗宝石心脏,又想把它藏起来,又忍不住从指缝间露出一点儿光来,想让那人看见,那颗心比一张从打印机的纸盒里抽出来的新纸都要平整干净。
  赵一栗凝神看着宋润洋睡着时露出的半张脸,他醒着的时候她才不敢这样打量他。
  这个人,个子高高,不会含胸驼背显得没有精神,脸和头发总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笑起来只让人觉得阳光,仿佛不用很努力就能得到很好的成绩,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多好的人呀。
  但是赵一栗的手指在还没有碰到宋润洋的脸的时候就朝后退,在半空中移来移去,最后轻轻地隔着校服的短袖,戳了戳他手臂。
  还是没有醒,赵一栗担心了,这怎么能在上课的时候睡得那么熟,该不会是已经在发烧了吧?
  她改成用手掌推,稍微用了一点力,终于让宋润洋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顶着被手臂弄乱的头发和她对视。
  “我听到你咳嗽。”赵一栗小声解释,“你把外套穿上再睡吧,最近感冒的人很多。”
  然后她看男生愣了一下,然后冲她笑一笑:“不要担心,我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但是谢谢提醒。”他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把刚刚睡扁的校服抖了抖,披在了身上,盯着黑板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他专注的时候就像会自动过滤周围的一切杂音似的,和平时那种带着几分随意散漫的模样很不相同。
  “老师,倒数第三行好像算得有点问题,写漏了一个平方。”他突然出声,“如果没有问题,这会儿上下应该已经消掉了。”
  正对着一个臃肿的式子蹙眉的老师跟着宋润洋的指引看到了笔误的部分,确认了两秒,一下子眉头松开豁然开朗,拿出黑板擦把刚刚算错的地方全部擦掉。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赵一栗感觉自己都快掩饰不住眼神里对宋润洋的崇拜,她只能低头去看被自己记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
  很快,赵一栗放弃了治疗。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听不懂竞赛课讲的内容,比起坐在那里抄写她压根看不懂的步骤,还不如在下面写写作业——竞赛班下课八点,回到家都要快九点了,她很不喜欢在这种时间都没有写完作业的感觉。
  来给这群优等生上课的数学老师是轮换的,有的老师上得随心所欲,有的老师就很认真负责,一边讲一边还要在教室里转悠,遇到转悠的老师,赵一栗写作业就写得没有什么安全感,写几笔就要抬起头瞄瞄老师在哪里、会不会看到自己在干嘛。
  “写你的。”她第三次抬头的时候,听到宋润洋在旁边说,“来了我叫你。”
  赵一栗偏过头去,看到宋润洋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堆带阴影的立体几何体,靠近她的那只耳朵还赫然挂着一只耳机。
  “你tຊ脑子怎么长的?”赵一栗觉得自己都要说不出话了,他刚刚还回答了老师的一个问题。
  “好问题,我每次看你的作文印成范文,也想这么问。”宋润洋笑眯眯地原话还回去,“赵一栗,你脑子怎么长的,写出那么好的东西?”
  “要是能匀一下的话,我愿意和你匀一下脑子。”赵一栗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那些板书都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我觉得是我比较占便宜。”
  然后她听宋润洋又笑,未置可否,突然感觉这句话自己说得有点暧昧了,什么匀不匀的,她选择结束这场对话,开始埋头认真写没有写完的英语。
  “咳。”过了一会儿,她把完形填空做完,听到宋润洋轻咳一声,她抬头果然看到老师走了过来,她赶紧把笔记本压在了英语练习册上面。
  上这个竞赛班纯属浪费时间,但是,可以待在宋润洋身边两个小时,偶尔和他说说话、甚至斗斗嘴。赵一栗把两件事放在天平上比来比去,最后对自己说,反正回家说不想上这个课也只会挨骂,不如继续。
  而且,上这个课,还可以和宋润洋一起走一段放学的路,就他们两个人。她走在街道边沿,宋润洋还主动用自行车的后筐帮她拿手提袋,他扶着车走在靠近边沿的自行车道上。
  要走这段路,赵一栗需要走反方向,去一个步行距离更远的公交车站——当年的这个城市还没有四通八达的地铁,公交车和自行车是学生们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她发现这件事,是因为有一天正逢家里父母吵架,赵一栗不想回去感受家里那种沉重的气氛,反正作业都做完了,她索性磨磨蹭蹭地绕远路。结果走着走着,街边车铃一响,她没有理会,但是车铃又响了一声,她这次偏过头去,看到了骑在自行车上的宋润洋。
  然后她就知道了,原来绕一下远路,竞赛班放学后的路上就可以和宋润洋一起走,他们一起走三个街口,之后宋润洋就要转弯。
  赵一栗是第一次尝试喜欢一个异性,她那个时候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又或者是,低估了这份小小的暗恋带来的影响,她总觉得自己能掌控自己的这份暗恋,并且在它失控前及时止步、把它限制在一个十分安全的范围。
  而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变化。
  赵一栗忘记了具体是第几次竞赛班的课前,周围的同班同学都在准备离开学校,她又打算去那家小店吃面,没走几步, 就被宋润洋给叫住了。
  “你不去抓紧时间打会儿篮球?”那时候已经入夏,大家换上了夏季的校服,赵一栗不明所以,心跳因为宋润洋的靠近而微微加快,但面上仍然努力维持着一贯的语调。
  “我说,反正都不想去上那个课。”宋润洋单手拎着自己的包,眼睛闪着光,向赵一栗发出了一个完全超乎她意料的邀请,“要不要干脆逃课?”
  赵一栗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感觉眼前男生的模样一下子陌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逃课……去哪里?”
  “随便哪里啊,做作业吧,在那教室里连写几个字都写不安生,何必呢?”宋润洋回答道,朝桌子上一坐,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一遍,“赵一栗,跟我走吗?”
  跟我走,可以有很多个意思。
  赵一栗知道宋润洋那时候的邀请毫无风月旖旎的意味,但是那时候正在流行一首歌,甜美的女声一遍遍地请求:带我走,到遥远的以后。【注1】
  她说不出拒绝,其实在刚刚开口时,第一个问题问“去哪里”而不是“为什么”的时候,就代表她的嘴就已经先行越过的大脑森严的权限,擅自表达了“我愿意”。
  跟着宋润洋走下楼梯,其他人以为他们是去吃了晚饭后再回来,赵一栗感觉自己心跳都不正常了,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在走出校门之前,她忍不住问道:“但,我们都没有和老师说……”
  宋润洋被她的问话逗乐了:“赵一栗,逃学是不用和老师说的。”
  赵一栗被说得低下头,脸颊通红,她心里觉得害怕和不安,忍不住想要是老师觉得奇怪、给家里父母打了电话该怎么办。
  “我和今天的老师打个电话,和他说我们有点事,想请假,行了吧。”赵一栗的手止不住地去攥书包带子,听宋润洋妥协,“他不会问我们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赵一栗问。
  “因为我们是好学生啊,好学生又能干什么坏事呢?”宋润洋一边拿手机一边回答,“就算是逃课,都只是去做作业,你说他们往哪里找我们这样的乖孩子。等着,我去取车。”
  赵一栗做贼心虚,不敢在校门口的人来人往里等宋润洋,躲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那棵树每到秋天都会结一种很多汁、颜色很鲜艳的红果,路过的人要是被幸运地砸上一下,衣服上就会留下十分显眼的痕迹。
  现在它还没有开始结果,正是枝繁叶茂好乘凉的时候,赵一栗躲在树荫下,抬起头被两只相思鸟吸引走了注意力,傍晚的鸟声悦耳动听,她双脚一掂一掂,嘴角突然扬起一缕笑来,也说不清自己在傻高兴什么。
  然后她听到车铃一响,校内不准骑车,所以宋润洋只能推着车走到她身边,单手扶着车龙头,冲她挥挥手。
  “我们去哪里写作业呢?”把手提袋习惯性地放到了宋润洋的后筐上,赵一栗又问。
  宋润洋沉吟了一下,这让赵一栗感觉他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去高中部那边的商场吧,放心,人多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两个初中生的。”宋润洋打了个响指,“好了知道你害怕,我们走小路过去,躲开其他人。”
  学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并不在一起,走大路要过三个红绿灯,而宋润洋说的小路,就是从学校附近的老居民区中间穿行,两侧的民楼颜色深沉而低矮,基本只能同时过两个人的小巷隔了很远才有一盏灯,不过天没有全黑,所以走路不困难。
  赵一栗走着走着,听宋润洋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赵一栗,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不要走这条路。”
  赵一栗张张嘴,她感觉脸上一阵控制不住的滚烫:“我——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有这条路,我平时也不走这个方向。”
  “嗯,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宋润洋语气认真地说道,“不然我带你走了这条小路,你往后自己走万一遇到了坏人,我会觉得我该负全责。”
  这就是宋润洋最让人讨厌的地方,他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很多这样的话,今天走在这里的无论是赵一栗、赵二栗还是赵三栗,他都会说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样的话抿在少女怀春的心里,就是带着一股无可救药的甜蜜气息。
  这是一条不归路。
  十五年后的赵一栗试图喊住自己那扎着幼稚单马尾的背影,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和少年并排走在狭窄的小巷里,那是十分晴朗的一天,抬头能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
  【注1】节选自《带我走》-杨丞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