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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顶着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先进了老杨的办公室，乔茉没有亲自找我，是老杨给我打的电话。
　　老杨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灭火了？”
　　我意外也不意外，他深耕行里多年，耳目众多，和傅薇吃饭倒没什么，并不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而是意外他竟然还关心这种很小的事情，我以为他会直接切入主题的，毕竟是说乔茉有事，十万火急把我召回来。
　　“也不算灭火吧，哪里有这么严重，您急急忙忙把我召回来，倒像是来救火的。”
　　我特意把傅薇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这要传出去，一个小火星就能形成燎原之势，直接把人家前途给燎原了，多惨啊。
　　同时我也是在旁敲侧击表达情绪，你一个电话一打，现在倒是不急不慢的，还有心八卦，我不喜欢这种莫须有的召之即来。
　　老杨听出我话里的意味，不慌不忙进入正题：“怕你消化不良，这不开个玩笑缓一下。乔总找我面谈了下分管的人员构成，她认为有必要调整一下，下午一上班就会找你，但她和我先谈了，我得和你先知会一下，这算不算我来救你的火。”
　　他卖人情和卖关子的能力都一流，我立马得表现出感恩戴德：“还是您体贴下属，请领导指导明示，这究竟是想怎么个调法？”
　　心里开始忐忑，乔茉刚来两天，就要调整人员，这不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大家，还当真根据面谈定生死啊！该不会也调整到我头上吧，想想昨晚上那个被她从窗子里丢出去的梦，我又开始背后渗出星星点点的汗。
　　老杨慢慢吞吞地语出惊人：“她要换了颜肃。”
　　我嘴巴张成O型，要知道颜肃这两天精心安排了这么多，大自然味的厕所不够香吗？茉莉味的空气不够优雅吗？办公室里搭配得宜的绿植不够赏心悦目吗？排场阵仗不够满足虚荣心吗......
　　我那一连串的小问号仿佛是颜肃本肃在知道情况后的反应，真想替他朝乔茉劈头盖脸逼问一番。
　　2天就换人，颜肃才是前途被燎原的那个！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颜肃面谈的时候做错了什么吗？”
　　老杨又开始上手摸他的宝石眼镜顺便审视我：“你有时候也挺天真的，一定是做错才会被换吗？”
　　我脑子飞快运转，不是看不顺眼被换，那就是正好倒霉，乔茉有指定的秘书要用，联想到周筱芙让我和她原来的秘书秦雨桐多联系，我瞬间明白了。
　　有时候领导调动也会带上秘书，但我们总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带秘书只在省内可以，出省不带，据说是哪个高层得到的大师指点。乔茉属于出省，但她明显已经打破了这个规定。
　　我猜原因只有一个，得到指点的高层已经光荣退休了呗。总之，乔茉的强势像铺陈的画卷，一天搞一个事情，生动展现。
　　噢，这么强势又厉害的女上司，是我婆婆诶，我再次默默感叹。
　　虽然我明白了，但我还得表现得像不明白，为了维护老杨的权威性优越感，也为了不让他好奇地从我的明白中刨根问底，自找麻烦。
　　我演戏有三分天赋：“那是为什么啊？实在想不到，您别绕弯子了。”
　　老杨就是很享受这种权威感，缓缓说：“她要把她原来的秘书弄过来。”
　　我故作惊讶：“啊！没有这个先例啊！不是那个有规定......”
　　老杨散发出对我无知的礼貌嘲笑，话里慷慨激昂：“明文写在纸上的才叫规定，不写在纸上的那叫惯例。况且，规定可以更改，惯例可以打破，他们统一叫做改革，乔行长就是改革的先驱者！”
　　这一波彩虹屁拍的，颜肃这小半年的心血都白瞎了，只可惜乔行长隔tຊ着几道，听不见。
　　嗯，也不怕，他和我说了，指望我当传话筒呢。
　　我立马给出最高规格崇拜表情：“太精辟了！”
　　诶，人在江湖，我也是个马屁精，但适度。
　　我设想了几个可能，其中一个会不会到人力资源部当老总？这不能吧！
　　我急忙勤学好问：“那颜主任怎么安排？”
　　老杨突然也严肃脸：“到你那里。”
　　我去！乔茉下午召见我，让我挥刀砍自己？
　　我瞧着老杨的脸，突然发觉他严肃的不真诚，演技还是差了点，一秒破功，还好我表情管理未失态，没着他的道，干脆就笑而不语。
　　老杨僵持了三秒，败下阵来，终于一摆手：“没意思你这人。”
　　我心里想着你才没意思，这么大个领导，说话不负责任的啊，面上却做无辜状：“我是在苦笑，您是在苦中作乐。”
　　老杨自知这莫名的玩笑惹我不快，摆出拉拢姿态：“同甘共苦啦。颜肃要到青州区二级分行当代理行长啦，也算是好事。”
　　额，这个嘛，怎么说呢，面上都叫好事，但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名头是好听的，但是个难啃的硬骨头，青州区在几个区里经济倒数，业务最难做，历来行长去了就想走，颜肃办公室主任年限不长，虽然级别够的上，但显然乔茉觉得他资历够不上，让人去啃硬骨头，还不名正言顺，让代理，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下午乔茉果然准时找我，这点老杨诚不欺我。
　　乔茉放话给老杨，一个是因为他也分管人事，另一个也是在开党委会之前让他将这个意图传递给整个班子和我这个执行人，省的她费事。
　　她不带多一句废话的，直接交代一些具体事宜，但有一点老杨没说，恐怕也不知道，乔茉突然说：“估计后面交接还有些时间差，秦雨桐没来的时候你暂时跟几天，我要去调研，等不了她。”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心情有些复杂。
　　离乔茉近，相处就多，乔茉自然而然就会开始对我进行评价。目前我知道乔茉和我的关系，但乔茉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事实就是这么搞，我希望能取得她的好感，工作和生活双重的，我希望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
　　面上我带着真诚而笃定的笑意：“好的，行长。”
　　来就来吧，乔茉目前对我还是肯定的。
　　出了乔茉办公室的门，我迎面遇到了颜肃，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这事由不得他，但是带上代理的帽子，就得不停地卖命等转正了，而且他并不是职级上的转正，只是名义上的。
　　一定程度上我算和他同病相怜，所以我能理解他。
　　我要开始筹备会议，等公示结束前，他都是行里的办公室主任，还得兢兢业业往乔茉办公室去，接下来他的前途和地盘还得仰仗乔茉的青睐和支持。
　　颜肃看上去并无二样，他一向沉稳，人也不错，和我关系挺好的。
　　他和我打招呼，示意我去茶水间，我跟着过去，四下无人，他说：“其实那天面谈的时候行长已经和我说了，并且还提到如果在交接空档期，谁比较合适暂时充当我的角色，我推荐了你。”
　　我恍然大悟，昨天在门口他确实有话对我说，可能憋着满肚子的话，那笑也大概也不是我理解的心照不宣，而是包含着五味杂陈心情的预告。
　　颜肃也是在卖人情，他一直在等这一刻，从乔茉决定开始，他就没的选，只能在走之前利用好行里的人脉，这也无可厚非。
　　我必须承他的情，职场里都是各种线搭着线，人和人之间谁能说得准，哪天我可能也需要他帮忙。
　　“颜哥，谢谢你关心，我心里有数，等忙完这一阵子，要帮你庆祝一下。”
　　他摆摆手：“下面要轮到你关心我了。乔行长确定让你跟她的话，你人力老总的位置十拿九稳，后面也多帮哥美言几句，我到时候安排一下，我们几个人好聚聚。”
　　他把这个人情又说的重了些，好像人力老总的位置要是一锤定音，是他举的锤头。
　　我依旧笑的满面春风：“还是得您罩着我吧，我先去忙了。”
　　陆蓝桥约我晚上看电影，他大概也心知肚明他老妈是个工作狂，特意带我看晚场电影。我囫囵吞枣在单位吃了点点心敷衍自己的肚子，加了会儿班，等颜肃带着乔茉走了，这几天她都有大大小小的公务宴请，我又弄了会儿材料，看时间差不多，头也不回潇洒走人。
　　陆蓝桥已经非常了解我的喜好，我一早便打算过来吃顿好的补补，再去看电影，他找了家让人很有食欲的粤菜馆，点了好多好吃的，陪着我大快朵颐。
　　我边啃着鸡爪边谈论今天一天的情况，最后得意洋洋：“你妈让我在秘书空缺的这几天先当她秘书。”
　　陆蓝桥很高兴：“呀，我就知道我的小白讨人喜欢。那我是不是可以和她说了，反正你已经得到她认可了。”
　　我放下鸡爪，很严肃地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她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讨厌我，这是在工作上，在生活上那可不一样。”
　　陆蓝桥并不同意：“怎么不一样，都是一样的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本质上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他恐怕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作为她的下属和儿媳妇，我相信乔茉一定有两套评判标准。
　　不过现在作为临时秘书嘛，我的资源足足的，秦雨桐算什么，我现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很多有用的信息，当然她的微信必须加，我今天给忙忘了。
　　饭程后半段，我开始句句不离乔茉，打听她的各种喜好，直到陆蓝桥皱眉：“是谁说回家别给我提工作？”
　　我狗腿地用双手托着下巴开出一朵花哄他：“这可不能冤枉我啊，了解你妈的喜好，不全为了工作吧。”
　　陆蓝桥才不上我的当：“不急于这一时，现在是属于我俩的独处时间，工作和其他都往后排，我妈也不能挤进来。”
　　他思路清醒不被我带偏，我觉得他说的有理，安心享受浓情蜜意，回去后再继续我的革命事业好了。
　　然而，陆蓝桥刚带我进电影院，颜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声音很急：“白檀，不好意思，你得过来趟，乔行长喝醉了。”
　　陆蓝桥的嘴，呵呵。